【开端】第四十八次循环后（下）
CP互动弱，BE预警
张成蹲在李诗情面前，高举着手机，打开了免提。
“喂，诗情？”电话那头肖鹤云的声音有气无力。
“肖鹤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李诗情很担心肖鹤云的身体状况，因为刚才哭过一场，不免带上了点哭腔，被肖鹤云一下子听了出来。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我没事你别担心，他们……咳咳他们为难你了吗？”在这么多次循环里李诗情从没有在警局哭过，这很反常，但因为昏迷，肖鹤云对这次循环发生了什么一点不知情，因为急切，他压不住咳了两声。
张成听到肖鹤云的话心中一动。
李诗情：“没有，你在医院好好待着休养，听医生的。”
但他们俩都心知肚明，就算此时再怎么好好休养也无济于事，循环再次开始肖鹤云的身体状况只会变得更差，这次是昏迷下次就有可能是休克。
果然，肖鹤云接着问：“这次你是怎么做的？”事实上肖鹤云很担心失去了自己的帮助，李诗情独自一人面对循环时心理压力太大。
就像一根弦，绷得太紧就会断。
“你不要再想这些了，你现在就需要好好休息！”李诗情顾不上旁边站着的警/察们，扬声道，“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诗情你听我说，你现在的情绪不太对劲，车上发生了什么吗？还是你知道了什么？“肖鹤云的声音依然虚弱，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定，“我知道在下一次循环里我可能还是会失去意识，还是帮不了你，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我们一起承担好吗？你记得我说的吗？我们是搭档，我们共进退。”
肖鹤云说的没错，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能相互理解，彼此支撑，互为对方的最后的心理防线。
但听了他的话李诗情刚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虽然周围都是人，但她却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漆黑一片的洞窟一般孤立无援。
“这次我什么都没有干，就打了120，然后带着你下车，报了警。”李诗情双手互握抵在额头上，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上次循环我们明明救下了所有人，公交没有撞上油罐车，炸弹没有爆炸，警察也没有人牺牲，但为什么……为什么循环还没有结束？”
“咳……咳咳，或许是因为我们还没有触碰到事件的核心，上次循环里虽然没有人死亡也没有人受伤，但是王兴德和陶映红的心结没有被解开，他们仍然活在地狱里，没有改变，我觉得可能这才是关键。”
“你是说，重点还是要放在王萌萌的死因上对吗？”
“对，只有找到王萌萌当年的真相，才可能解开循环，原本王兴德和陶映红策划这场爆炸案的目的也是让警方重启调查。”肖鹤云突然想到了什么，一顿后温声补充道，“虽然这次我们做不了什么了，但是下次醒来你还有充足的时间。”
李诗情知道他的意思，是让她下次循环到站下车，这样她就不会和爆炸案有关联，就不会被请到警/察局，可是……
“那你呢？”李诗情问。
“我……我可能下次也醒不过来。”肖鹤云在电话那头故作轻松地笑着，“你不用管我，搬我也怪累的，还要把我送医院，你就把我留在车上。”
“肖鹤云！”李诗情再也听不下去，扬声喊道，打断了肖鹤云的话。
“哎你别激动啊，我这是等你来救我，能省一点时间是一点，反正我昏过去了，感觉不到痛的。”
肖鹤云开着玩笑：“你就把我想象成……困在高塔里的王子，等着你这位公主在下一次循环里救我出去，达成完美结局。”
李诗情笑着哭，抹掉即将滑落的泪，他们一点也不在意这个电话正在警方的监视下，甚至两人身边都站着警/察不断审视着他们的情况下都毫无保留。
因为他们习惯了，也因为有些话现在不说还能等到什么时候说呢？
“肖鹤云，其实我一直庆幸有你一直陪着我，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
“你的感谢对我很重要。如果，我是说如果……”肖鹤云一笑，语气忽然变得郑重，“我只能陪你到这里，答应我，就算你一个人也要走出循环。”
“你不会有事的！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你好好睡一觉，我们循环里见。”
“好。”
“拜拜。”
“再见。”
到挂了电话，江枫的表情已经带着不耐烦，张警/官也已经对“循环”这一说法感到麻木，他在李诗情和肖鹤云打电话时一直仔细观察着李诗情的神态动作变化，期望她在压力之下能露出一点漏洞，但是很可惜，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张成只好找侧面试探，“我以为你会和他说起王萌萌案的监控视频。”毕竟看了视频之后李诗情表现得很激动。
李诗情低下头没说话，显然不太想谈及。
江枫冷着脸，“李诗情。”
“有些话，说了也没有意义，只会给他徒增烦恼。”
张成接着问：“肖鹤云刚才不是说，你们是搭档吗？”
李诗情又不回答，呆愣愣的低着头看着桌面发呆。
江枫又一次提醒她：“李诗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味的逃避是没有用的。”
李诗情对此无动于衷，但是警/察没有进入循环，不会保留每次循环的记忆，也不会在剩下几个小时里把自己的话告诉肖鹤云，她想这可能是她最好的倾听者。
一块巨石压在心上，她实在闷得慌。
“不，他错了，我也错了，我们从来都不是搭档。”
“搞清楚王萌萌为什么中途下车是很重要，但那不是为了解开王兴德和陶映红的心结。”
“我们一直搞错了方向。”
江枫耐心耗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李诗情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遍……”却被张成按住。
张成挑眉，朝李诗情说：“你接着说。”
“我们一直以为，这场循环是一次偶然的超自然现象，我们只有达成了特定的条件就能走出循环，但如果并非如此呢？”李诗情缓缓地抬起头，毫不躲避地迎上张成的目光，因为哭过眼睛里遍布红血丝，“如果这场循环是一次必然事件，是循环本身选中了我呢？”
“我才是那个核心，不管是炸弹还是车上的乘客，不管是王兴德陶映红报复社会的动机，还是车上人面对我的求救的反应，都只是组成这场循环的‘因’，只有肖鹤云……”
“只有他不是。”李诗情一顿，“他自从被我拉下车，他就变成了我的“果”，变成了这场循环的‘果’，而被迫参与进循环里，不再和其他人一样一次次死亡、重生却没有记忆，他和我一样成了核心，只不过循环选中了我，而我选中了他。”
李诗情说的每句话对于在座的每位警/察来说都是天方夜谭，她表现得却非常真挚，反而看上去更加神叨叨的。江枫甚至觉得对李诗情问话本身就是个错误，这个女人或许是有着某种精神问题，他想结束这次荒唐的审问，去找找其他线索或者目击者，但碍于张成仍然认真在听而暂时忍耐。
张成一直想要找到一点印证李诗情在说谎的破绽，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但是令他失望的是不管是理论上和她刚认识的肖鹤云通话也好，还是对循环的长篇大论也好，李诗情都表现得非常理所当然，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而且对循环这个概念的所有叙述都能神奇的自圆其说。
他想，这要么是李诗情接受过这方面严密的训练，要么……
正在此时张成的耳朵里传来了杜局的声音——“老张，出来一下。”
张成不动声色：“先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们再继续。”说完带着江枫和记录员出去，只留李诗情在小黑屋。
李诗情看着他们离开，并不在意他们出去之后会商量什么以及对自己的处置，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想，现在就该是去验证的时候了。李诗情用胳膊垫着头，趴在桌子上，她现在只想沉沉睡去。
一睁眼醒来，依然是那辆45路公交车，天气正好，平稳行驶。
李诗情连忙转头确认肖鹤云的状态，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却满头大汗，眉头正无意识地皱紧，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李诗情喊了他几声丝毫没有反应，肖鹤云看上去比上一次循环状态更差了。
李诗情觉得自己的心脏抽疼，好像之前被她当做下车理由的心脏病此刻真的找上门来。可时间紧迫，要想救肖鹤云、救这一车的人，她再也顾不得自己的情绪，她只来得及给母亲发了一条只有“我爱你”三个字的短信、抽出纸巾帮肖鹤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然后摘下一根手链塞进了肖鹤云的口袋。
这次她没有帮肖鹤云打120，简短的给张警/官发了个短信讲明炸弹信息后就坦然地坐到了陶映红身后的座位上。
她不打算再跟陶映红绕弯子了。
“阿姨，您是王萌萌的母亲吧。您一直想要知道王萌萌当年为什么突然下车的真相，对吗？”
陶映红反应不大，李诗情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似乎僵了一瞬，脊背稍稍离开了椅背，头微微向后侧了侧，似乎有些迟疑。
“这些年来，您不断的去问警/察、问公交公司，甚至经常乘坐45路公交车的乘客，大家都没能告诉答案。”李诗情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陶映红继续听下去，而不引爆炸弹，“不是他们不想，现在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我能告诉你为什么。”
听到这里，陶映红终于侧过身来看向李诗情，腿下依然紧紧夹着那个高压锅。因为被陶映红拿刀捅/死的那次给李诗情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当突然与陶映红对视时李诗情不自觉地向后靠了一下。
但很快，她发现此刻的陶映红比之前的那次循环里眼神中少了分冷漠与疯狂，更多的是茫然。
“你……怎么认识萌萌的？”陶映红的声音低哑。
“因为我现在正经历着王萌萌所经历过的事。”李诗情看向陶映红脚边的高压锅，“我知道你脚边的是什么东西，也知道你和王兴德为什么这么做，我知道在下一站一个穿着一身黑怀里抱着一个书包的男生会从前门上车，没走几步就要被绊一下。”
“阿姨，你知道什么是循环吗？”
陶映红没说话，眼睛死死盯着李诗情，紧咬着牙关，嘴唇抿得紧紧的，两颊的肌肉用力地凸起，身体向后侧的角度越发大。
本该是极具压迫感的画面，李诗情却无动于衷，她甚至还分神抬头从后视镜里发现王兴德已经注意到了陶映红的异常。
“从我上了这辆车开始，我就被拉进了循环，到这次为止整整四十九次。”李诗情轻轻前倾身体，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要么，我会因为公交车躲避外卖车而撞上油罐车发生爆炸而死，要么被你脚下的炸弹炸死，或者被你的那把匕首捅死，死而复生，生而复死。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我逃下车，在睡着之后重新回到这辆车上，循环的起点，然后继续这一切。”
“你到底在说什么？”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这些话大概都不会理解，陶映红也不例外，即使她已经被折磨得偏执疯狂。
李诗情接着说：“我一直以为救下所有人，解开你们的心结我就可以逃出循环，所以在这几十次循环里我去寻找真相，不断尝试最优解，终于，在第四十七次循环里无人伤亡，王萌萌案重启调查，但是我还是回到了循环。”
“事实证明我错了，错得离谱，结束循环的关键从来都是循环的参与者，就如同当年的王萌萌。”陶映红要对视，李诗情就跟她对视，眼睛都不眨，眼眶里很快逼出了泪，温柔可人的脸庞浮现出一种狰狞。
整整四十九次循环，还背负着自己害了肖鹤云的心理负担，谁说她没有疯呢？
“阿姨，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公交车门已经打开了，王萌萌为什么没有马上下车吗？她往后看的那一眼是在看什么呢？”
“她不是在看色狼。”李诗情一笑，眼泪就落了下来，“她是在透过车窗看大货车的位置。”
“那辆公交车应该会在之后遇到可怕的事情，而她因为独自面对循环死亡不知道多少次，被折磨疯了，所以才语无伦次，我猜她打给王兴德的电话是想要告别，因为时间不够了才没有继续打下去。”
“阿姨，如果是你，你能猜到吗？结束循环的条件竟然是参与者独自死亡。”李诗情笑得更厉害，眼泪止不住的流，“这本来就是被挑中的人一个人的死亡陷阱，王萌萌发现了这个真相，所以选择了自杀，她是个被循环选中的英雄，她的确不应该被那些人污蔑。不像我，自作聪明，把无辜的人拉进了循环，让循环以为他是我选择的替死鬼……”
李诗情不愿再多说下去，岔开话题，说：“你们不是一直想要知道王萌萌死亡的真相吗？我们来做个验证，如果我死了，那就说明我是对的。”
【沿江东路站，到了……】公交的音响里传来播报。
陶映红其实并不想相信李诗情的话，她甚至觉得是暴露了，或许是王兴德告的密，但是转念一想就算要告密也用不着对着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女孩。
可是李诗情所说的细节都一一对得上，甚至是自己偷偷带的刀……这把刀连王兴德都不知道。
她动摇了。
听到播报，陶映红下意识看向前门，果真发现上车的是一个一身黑怀里抱着一只黑色书包的年轻人，刚买上票转过弯来就被绊了一下。
陶映红瞬间肌肉绷紧，双手紧紧扣住椅背上的把手，目光随着卢迪的移动而移动，直到又和李诗情对上。
“我不想像王萌萌那样给货车司机和公交司机带来麻烦，你把你的刀给我，你们应该不会在意这点麻烦的。”
“我刚才就报了警，等会儿……你就让王兴德在桥边停车，打开车门，警/察会来处理，你们不要妨碍。”
陶映红听懂了她的意思，巨大信息量的轰炸下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即便内心大喊着不要给她不要给她，但鬼使神差的，她还是避开众人视线拿出了那把刀，悄悄递到了李诗情手上，表情丝毫不动，倒是李诗情一直看着陶映红笑，也不知道到底在笑什么。
那把刀被捂得久了，带着点温热，但摸在李诗情手里冰凉刺骨，冷得她发抖。
她也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女孩，即便经历了数十次非正常死亡，她还是会害怕。
李诗情转头看了看在后排依然昏迷不醒的肖鹤云，用力眨了眨眼睛，咬着唇不想哭出声，手里握刀握得更紧。
“哎！小姑娘你怎么了呀，你……你拿刀干什么呀？快放下！”
“刀！这是干什么？！我报/警了！”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
终于，李诗情的异样还是被其他乘客发现了，有人在劝，有人跃跃欲试想要来抢刀，她顾不上别的，转头对陶映红说：“记住我说的话，你们离你女儿真正的死因只有一步！”
凭着一股绝望中挣扎出的勇气，一股为保护而迸发的无畏，李诗情握着刀柄，刀尖朝里，朝着心脏用力扎了下去，一股剧痛霎时蔓延开，痛得她没有力气松开手，没有力气眨眼，没有力气坐直，顺着椅子斜斜地倒了下去。
耳边嘈杂一片，听不清到底在喊什么，就像无意义的轰鸣。手上黏黏稠稠的，大片的红色在蔓延。
李诗情没有再转头，就保持着对肖鹤云背着脸躺在地上，她怕吓着他。
慢慢的好像没有那么痛了，眼睛里的一切慢慢暗淡，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如果幸运，这就会是最后一次循环了。
注定了没有结局的缘分，有些话就不必说出来惹人烦忧、让人记挂。
“如果走出循环的你忘了我，那最好。”
‘我喜欢你。’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完结.
1.李诗情和肖鹤云的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再见。
2.本文设定：肖鹤云的身体越来越弱是因为【循环】认为李诗情选中了肖鹤云当自己的替死鬼，李诗情一直没有找到终止循环的答案，【循环】只好自己动手一次次让肖鹤云衰弱下去。如果循环次数够多，肖鹤云在循环中独自死亡，循环同样会终止（李诗情只需要救下所有人）。
因为李诗情并不知道肖鹤云的最后一次循环会是在第几次，她认识到自己第一个救不下的就会是肖鹤云，所以马上能在第四十九次结束循环救是幸运。
好像稍微有点复杂，不知道我表达清楚没有( •︠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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